中国新闻周刊记者:徐鹏远
发于2024.10.14总第1159期《中国新闻周刊》杂志
过去几年,我们做了很多有关古建的报道。这些历史留下的宝贵财富,虽然在保护与开发上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困难,但毕竟获得了充分的重视。更重要的是,它们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,等待着后人的拥抱与守望。
在面对“传统村落”这期选题的时候,我以为大致会是差不多的情况,直到着手深入研究,才发现并非如此。
这些散布乡野的民间聚落不华丽、不招摇,单纯地从文物价值来说难以比肩那些意义重大、规制尊崇的遗存,所以很长时间都未能得到足够的关注。而且作为一个综合场域,村落所涵盖的内容不只在于建筑本身,也包括其中的生产方式、生活样态、民俗民风等诸多范畴,没有哪一个学科专业可以独立进行全面的研究与保护,也不存在一个专门的“传统村落学”。保护传统村落的制度和法律也处于相似状态。
尤为关键的是,不同于已经完成历史使命或者文物价值大于实用价值的古建,村落是活的,它仍然是万千民众的家园和故乡。所以保护传统村落不能像保护一间殿堂、一座庙宇那样,它关系到民生,必须同时协调地保障居住其中的人。然而问题在于,每个人都有自己对美好生活的向往,在发展与保护之间或多或少总会存在矛盾与冲突。
所有这些,都是无比复杂的问题。过去十几年,随着“中国传统村落名录”的评选,传统村落保护已经迈出了国家行动的步伐,但这不过是一个开始,现状与未来依然不甚乐观。
在香港旅行期间,我曾特意到远离繁华市区的乡村逛了逛。和内地一样,那里也面临着传统产业衰落、年轻一代外流的局面,比如在大澳这个有“香港威尼斯”之誉的渔村里,我就看到了许多空置的水上棚屋和孤守的老人。但这个村子并没有死去,它的古庙仍然香火兴旺,教堂里有人在唱歌,孩子在嬉戏,它靠着旅游开发延续着生命,却没有变成一个虚假的景区,破败的角落被如实保留,老旧的屋子叠加了必要的修缮。它就像一个未加整容和美颜的老人,虽然风华不再,脸上的皱纹却显出一种别样的美,那是来自时光的雕刻,沧桑而又慈祥。
《中国新闻周刊》2024年第37期
声明:刊用《中国新闻周刊》稿件务经书面授权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