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西问｜陈东：舞剧《朱鹮》这样见证中日“朱鹮缘”

　　上海10月28日电 题：舞剧《朱鹮》这样见证中日“朱鹮缘”

　　——专访上海大学海派文化研究中心主任陈东

　　作者 李鹏 范宇斌

　　2024年恰逢中国赠送朱鹮“友友”“洋洋”抵达日本25周年，也是舞剧《朱鹮》首演10周年。多年来，被誉为“东方宝石”的朱鹮，已成为中日两国人民友好交往的“使者”。以保护朱鹮为主题创作的舞剧《朱鹮》为何常演不衰？舞剧《朱鹮》如何见证中日“朱鹮缘”？日前，上海大学海派文化研究中心主任、上海戏剧学院特聘专家陈东接受“东西问”专访，对此作出解读。

近日，陈东接受“东西问”专访。吴薏祺 摄

　　现将访谈实录摘要如下：

　　记者：2014年舞剧《朱鹮》首演，作为出品人之一，您觉得舞剧《朱鹮》的创作灵感是什么？

　　陈东：舞剧《朱鹮》的创作灵感来源于2010年上海世博会日本馆。当时我是上海世博会上海馆馆长，在馆际交流中，我们在日本馆了解到中日两国共同拯救朱鹮的故事。

　　朱鹮，又称朱鹭或日本风头鹮，是世界上最珍稀的鸟类之一，曾广泛分布于中国东部及日本、朝鲜、俄罗斯等地。由于环境恶化，其种群数量急剧下降，至20世纪70年代已难觅踪影。1981年，科研人员在陕西洋县找到了当时世界上仅存的7只野生朱鹮。

2024年10月16日，陕西汉中洋县朱鹮生态园内朱鹮在觅食。发 陈先林 摄

　　朱鹮历来被日本皇室视为圣鸟。朱鹮的拉丁学名“Nipponia nippon”直译为“日本的日本”。历史上，朱鹮曾在日本境内广泛分布。然而在20世纪，由于地区开发和农药滥用等因素，朱鹮栖息环境恶化，逐渐濒临灭绝。

　　为帮助日本重建朱鹮种群，1999年1月，由中国赠送日本的一对朱鹮“友友”“洋洋”从陕西省洋县来到日本佐渡岛栖息安家。此后，为确保基因多样性，中国又数次赠送朱鹮给日本，日本亦数次归还朱鹮给中国。由此，朱鹮在中日两国之间架起了保护研究的友好桥梁。

　　朱鹮的故事引发了时任上海歌舞团团长陈飞华和创作人员的构想。在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、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支持下，上海歌舞团历时四年打造出舞剧《朱鹮》，由佟睿睿担任导演。舞剧以朱鹮为主角，通过舞蹈艺术传递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理念。

上海歌舞团舞剧《朱鹮》剧照。上海歌舞团供图

　　记者：2024年8月24日，上海歌舞团舞剧《朱鹮》首演十周年纪念场在上海举行。十年来，《朱鹮》已在海内外上演300余场，三赴日本巡演，登上美国纽约林肯艺术中心，展现中国审美与气韵。十年来，《朱鹮》为何常演不衰？

　　陈东：舞剧《朱鹮》以环保为主题，通过凄美动人的故事情节和唯美浪漫的舞台画面，讲述朱鹮与人类相惜相怜的命运。

　　舞剧《朱鹮》之所以常演不衰，首先在于舞蹈编排的独具匠心和演员的倾情付出，共同使舞剧呈现出独特的艺术魅力。为深入了解朱鹮的生活习性，主创团队曾数次赴洋县、佐渡岛采风，收集影音资料，积累创作灵感，创作出模仿朱鹮“涉”“栖”“翔”等动作的拟态舞，并通过肢体语言，表现朱鹮所处环境之变。

　　其次，舞剧《朱鹮》体现出深邃的内涵。舞剧的呈现远不止于美，更有对人与自然关系的反思。地球不只属于人类，而是属于所有生灵，这种现代理念、文明意识引发了更多情感共鸣和思想启迪。

　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，舞剧《朱鹮》2014年在日本巡演时的一票难求。许多日本观众观看演出后，流下了感动的泪水，久久不肯离场。时任日本首相安倍晋三携夫人也观看了演出，给予高度评价；甚至还有日本学生观看演出后表示要转学生物学专业。舞剧《朱鹮》在日本巡演，无疑是一次成功的民间外交。此后，舞剧《朱鹮》多次“飞”出国门，在美国纽约林肯艺术中心演出时，座无虚席，周日场更开放了高层加座。

　　此外，舞剧《朱鹮》用唯美的场景和柔美的舞段，演绎“爱和生命”这一跨越国界的永恒主题，传递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理念。脆弱的种群需要坚强的人类去呵护，应对气候变化和保护生物多样性需要“同球共济”，舞台上柔美的鸟儿可以拥有直抵人心的力量。

上海歌舞团舞剧《朱鹮》剧照。上海歌舞团供图

　　记者：西方有《天鹅湖》，东方有《孔雀》，舞台上有很多成熟的鸟类形象，被观众广泛接纳。包括《朱鹮》在内，以鸟类为演绎载体，是否成为中西方“共通的语言”？

　　陈东：在舞剧《朱鹮》之前，中外舞蹈史上有许多著名的“鸟”。譬如，《天鹅湖》是西方芭蕾的经典和传奇；在中国，舞蹈家杨丽萍塑造的灵动美丽的孔雀形象亦深入人心。

　　舞台上，鸟的形象可谓是“东西共通”。人类向往自由，渴望像鸟一样能翱翔天空，便出现了许多模仿鸟类的艺术作品。作为哑剧艺术，舞剧完全依靠肢体讲故事。看似模仿鸟的形象，实则体现人的思维。

　　朱鹮没有天鹅那样优雅的脖子，也没有孔雀那样艳丽的羽毛，似乎并不起眼。但主创团队编排出一套独属于朱鹮的舞蹈语言——演员们下身肢体动作参考芭蕾等西方舞蹈元素，上身动作则采用中国舞元素，一股飘逸灵动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
　　十年来，舞剧《朱鹮》的演员不断更新，或许不同演员所表达的感染力有所不同，但剧情并未发生变化。朱鹮的故事之所以打动无数海内外观众，是因为其通过具象化的手段展现意向性的主题，通过唯美的肢体语言诉说人类与自然休戚与共的故事，拯救朱鹮亦是挽救人类自身。

　　当人们创造出美好的“人鸟之恋”，展示人与自然的理想化境界，从哲学视角来看，既是对跨物种合作的一种凝练，也是对万物和谐共生的追求。

上海歌舞团舞剧《朱鹮》剧照。上海歌舞团供图

　　记者：2025年，舞剧《朱鹮》计划再赴日本巡演，与更多海外观众分享朱鹮的故事。舞剧《朱鹮》如何见证中日“朱鹮缘”？

　　陈东：朱鹮在中日两国都有“吉祥之鸟”的称号。在日本，仙鹤是皇室的一大象征，神似仙鹤的朱鹮经常出现在各种有关皇室的记载中。当日本最后一只朱鹮“阿金”死后，日本曾降半旗哀悼。

　　25年来，中日携手合作保护朱鹮，帮助日本朱鹮种群得到极大改善，成为世界野生动物保护史上的成功范例。同时，日方通过官方和民间保护项目支持中国朱鹮栖息地保护工作。目前，日本朱鹮野外种群达532只。

　　除了日本，韩国也参与朱鹮保护研究。深受中日韩人民喜爱的朱鹮，已成为友好纽带。中日韩均曾举办各类活动推动朱鹮保护及友好交流。2018年，首届朱鹮国际论坛在陕西洋县举办；2019年，“友好之轮 和美世界——朱鹮文化展”在日本举办；2021年，“面向未来——朱鹮发现40年中日韩线上纪念活动”举行，中日韩三方专家分享朱鹮保护经验和下一步工作思路；2022年，“鹮美天下”中日韩友好交流活动在上海举行……

　　以朱鹮为纽带的多领域跨国交流合作，促进了国与国之间的友好交往与民心相通。2024年3月，日本著名芭蕾舞团松山芭蕾舞团访问上海，团长森下洋子率团员到访上海歌舞团，观看了舞剧《朱鹮》排练片段。森下洋子表示，十年前，她在日本观看过舞剧《朱鹮》全剧演出。朱鹮生生不息，舞剧常演不衰，自然加深了中日民众之间的亲近感。《朱鹮》是中日两国交流合作的“友好使者”，未来将继续在舞台上绽放绚丽光彩，感动每一位观众。

　　朱鹮也是大自然给人类出的一张“考卷”，历史是阅卷者。如何共同保护朱鹮和保护生物多样性，以及由此引发的环保命题受到世界关注。舞剧《朱鹮》以艺术的力量，让绿色发展的中国故事在更多人心中“软着陆”。(完)

　　受访者简介：

陈东。受访者供图

　　陈东，上海大学海派文化研究中心主任、上海大学兼职教授、上海戏剧学院特聘专家。曾任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委员，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理事，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副部长，上海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党组书记，上海市第十四届人大常委、上海市人大内务司法委副主任委员。